从气象预报，到石油探测；从2003年研制SARS(非典)疫苗，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水墨画轴的“惊艳”上演，再到今年“嫦娥三号”探测器在月球表面成功软着陆，把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联系起来的关键词是高性能计算机，而这些信息技术的提供者就是曙光信息产业股份有限公司。

　　在北京中关村软件园36 号楼，我们见到了刚刚结束会议的曙光信息产业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历军。1993 年，第一台国产高性能计算机曙光一号诞生。1997 年，29 岁的历军进入曙光公司从事研发工作。33 岁时，历军被称为“曙光一号之父”的李国杰院士“钦点”担任总裁，到今天，历军已经和曙光“共度”了18 载，将一支“游击队”发展成了“正规军”。可以说，历军的职业轨迹，乃至人生追求都与曙光紧紧联系在一起。

　　在历军身上，最显著的标签不是“冒险”、“能闯”，反而是“稳健”、“专注”。这似乎也与曙光“小火慢炖”的发展节奏相契合。从90 年代中国高性能计算机市场被国外企业垄断，到如今曙光占据35% 的市场份额，历军认为正是“由专注变到专业，由专业变出竞争力”的经营逻辑才成就了“曙光的味道”。

　　“被选择”出的路

　　60 年代生人的历军，骨子里很传统，这从他最初的职业规划就能看出来。毕业于清华大学应用电子技术专业的他给自己定的人生目标机会进入中科院计算所国家智能计算机研究开发中心时，历军将其视为象牙塔中的象牙塔，认为自己一辈子就要投身科研事业了。

　　然而，人生有时候并不完全按照我们自己的设想去展开，其间总会发生始料不及的情况，究竟是福是祸，是挫折还是挑战，就在于人们态度上的差别。1997 年，历军接到领导的分配调令，让他到刚成立不久的曙光公司去。接到调令的宣传海报设计历军对前途、未来充满了怀疑，历军面前是一道选择题，选择拒绝，留在计算所；或者选择服从分配，“下海”去。

　　在历军看来，自己是被人赶到“海”里的。虽然，从研究所到企业，并不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但“条条大路通罗马，没下过海，下去看看也未必一定会淹死”。于是，尽管开始有些不情愿，历军还是进入了曙光。没想到，被“下放”到企业的历军，干得比在研究所更顺手，他对产品的理解找到了用武之地。其实，在到中科院计算所之前，历军曾经在北京无线电仪器厂工作过，期间他成功研制了BJ M D852 型出租车计价器，填补了当时国内市场的空白。历军将对产品的爱好和特长发挥在曙光服务器的研发上。从工程师、小组长，到全公司研发部门的总经理，历军一步步的成果让他脱颖而出。

　　把独立硬盘的时间缩短，他制定了详细的方案，不停地测试各种方法。一连几周，他都测试到深夜，直至保安开始查楼拉闸。试到最后，历军果然发现了几个奏效的办法。由于那时内存都比较小，即使最大的内存可能也只有128M，机器在运行时要频繁地从硬盘往内存调数据，这就影响了服务器的处理速度。历军试验，在Windows 的硬盘交换空间设置两个不同的硬盘，彼此不冲突，大大加快了处理速度。果然，在服务器评测中，曙光的机器获得了第一名。

　　历军是千里马，伯乐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曙光董事长李国杰，历军也一直将李院士尊为自己的导师。这次服务器测评比赛的成功，让历军的名字走入了李国杰的视野。历军之后的一路晋升都离不开李国杰院士的肯定和任用。次年，中科院计算所承担了用Intel 处理器做高性能集成的项目，历军主动申请负责整机的设计。因为国内没有先例，历军从电路版图到CPU 编程，全靠自己的理解去做。三个月下来，历军拿出了一台X86 机器，使曙光从过去的Unix，转到了X86 的服务器上，获得了一致好评。有人赞扬，曙光的机器有点国外产品的味道了。有一天，历军正在机房里“鼓捣”机器，李院士走了进来，围着机器转了一圈，摸了摸，没说话就走了。当年评优秀员工的时候，历军榜上有名，“我猜是李老师特别‘安排’的。”历军笑着说。

　　在历军进入曙光的第四年，2001 年，李国杰找来历军，说中科院领导做出了一个决定—让他担任公司总经理。历军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根本做不了”。几天后，李院士直接“下命令”：“我们已经决定了，曙光需要一个懂技术的人来管理，你就放心尽力去干，我保证三年之内不换人！”历军一看老板这么恳切和信任，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就迎头做，而且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去做。

　　历军总结曙光“小火慢炖”式的发展理念，“就像人生不是百米跑，而是马拉松。”曙光不想成为昙花一现、大起大落的企业，要均匀发力，做一个长跑运动员。在“快”与“稳”之间，历军选择后者，因为他认为，“企业经营就是一个无尽头的赛跑。在赛跑的过程当中，不断有新的选手加入，有老的选手退出，要想获胜就不能栽跟头，不要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如果脚下一绊，摔一个跟头，那什么前途都没有了”。正是经历了国产服务器从无到有，真正在市场上与国外巨头竞争过上海体育策划公司，历军才体悟出，“先保证能活下来，才能谋求更大的发展”。“反过来，但凡你稳健行事，专注目标，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从认识市场开始

　　上任不久后的历军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钱”的压力，“那时候两百号人，每天吃喝都是钱，挣钱，是一起床一睁眼就想到的两个字。”要挣钱，就得想办法把东西卖出去。当得知沈阳有一个3000 万的项目正在招标时，历军和公司高管们连夜赶制了一大厚本的投标书。清晨，历军孤身一人，抱着一箱还留有复印余温和墨香的投标书坐上了前往沈阳的飞机，“当时心理感觉很悲壮啊！”谈起当时的情景，历军依旧感慨万千。然而，此行的结果让他感受到的是“凄凉”！投标书还没发完，结果就出来了，项目早就内定了，白忙活一场。初上战场与市场的第一次接触，让他理解了市场不仅仅是产品，还有很多的复杂因素决定着生意的成败，“这是我上的第一课，虽然灰头土脸，但是很警醒”，历军说。

　　回来后的上海vi设计公司历军明确了三大方向：首品创新是基础，要继续做好。第二，加强销售的力量，提升服务能力。第三，实行绩效管理。这些内容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是在当时的国有企业来说还是很“新潮”的。历军打破原来的渠道政策，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全新的大区制的渠道模式，将全国分成了八个大区和两个特区，各个大区又按照各自不同的实际情况实行A、B、C 三种渠道模式，并实行奖罚分明的渠道支持政策。这些管理上的革新都是历军亲处销售一线，在与大客户和经销商打交道的过程中逐渐摸索出来的。过去喜欢钻研产品的技术“达人”，将琢磨的劲头转到了企业的经营管理上，形成了历军务实的经营理念和风格。

　　历军认为，企业发展要讲究平衡，比如在利益分配上，如何平衡股东、员工、还有用户的利益构成了平衡的三角。每年年底的董事会上，曙光董事长李国杰都要问历军三个问题：交了多少税；发了多少工资；上缴了多少利润？“税交少了，说明对国家的责任不够；员工的工资不能比去年少，是对员工的责任，第三个是对股东的责任”，历军说。影响一个企业成功的因素有很多，人、资金、管理、创新等等。要做百年企业，这些因素的平衡很关键，任何一个短板都有可能导致企业折戟。比如在用人方面，如果一个总经理的位子，有两位竞聘者，他们各有所长，究竟选哪一个上？历军说，两个都不上。要么找第三个人上，要么空着。“两个人，一个上一个不上，最终这两个人都会出问题。在找到机会平衡或者说满足他们的心理期望之前就保持现状。”平衡是一种稳定的状态，但不是停止不前，而是多极、多点的均衡前进。“小火慢炖就是均衡发展的结果。”

　　稳中求胜

　　在曙光展示墙上罗列的技术创新折射出中国民族高科技产业进步的速度。2002 年，曙光推出了中国服务器历史上第一款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龙腾服务器，它采用了全国产的“龙芯”C P U，是我国服务器史上的第一颗中国“芯”。2010 年，“曙光星云”高性能计算机实测性能位列世界第二，是世界上第3 台超千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2013 年，曙光成为全球第六大、亚洲第一大HPC（高性能计算机）厂商，在国内市场以35% 的市场占有率连续5 年蝉联第一。

　　不久前，在一次产品介绍会上，一位领导走到历军面前说，“我们见过面，90 年代我买过你们两台机器，但后来用的不是很多，都闲置着。但是今天来看，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疑虑了，可以毫不犹豫地定制你们的产品”。用户态度的转变基于曙光自主创新的成绩，历军一直坚信，在一个垂直细分的领域，要先做到最好，再去想其他的。历军非常尊崇德国企业，“德国的百年企业数量众多的原因，就在于它们比拼的不是产量、速度，而是品质”。在一个行业里做到极致，也就赢得了全球的市场，例如索尼相机市场份额虽高，但是它的镜头还是德国造的卡尔蔡司镜头。

　　在高性能计算领域占据核心优势后，在此基础上寻求超越的市场机遇。历军认为，云计算是产业格局变化的一个节点，也是整个IT 领域改朝换代的拐点，更是曙光的机遇。“高性能计算和云计算就像一对双胞胎，基因很像，本质很接近，但又不完全一样。曙光在国内高性能计算领域的地位，让曙光在发展云计算上拥有了很大先天优势。”2011 年，曙光公司正式从“服务器硬件提供商”向“信息服务供应商”转型。目前，曙光已在我国十多个城市建立了城市云计算中心，智慧城市已初步成型。

　　20 年来，曙光公司走出了一条自主创新的道路，历军也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工程师向管理者的过渡。“每年达到一个目标后发现前面还有一座高峰，之前走过的路和面前的路完全不一样，只能靠自己摸索”，企业的未来是未知的，已经和曙光紧紧绑在一起的历军每天都“如履薄冰”，只有自己保持警醒才能带领企业稳中求胜。